第九十章 慎昭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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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安茹儿见到了杨夫人的侄女慎昭仪,她看上去相当年轻,大概是擅舞的原因,她的身姿十分挺拔婀娜,配上她妩媚精致的五官,更显得光彩照人,通身都是灵气。

    慎昭仪在寝殿的偏厅见了她们,她穿了一袭鹅黄色的花笼长裙,长裙轻柔的质地上手绘上了大朵的艳丽花朵,非常别致风雅,显示出她作为世家女子的不俗品味。

    杨夫人见礼后在慎昭仪下首落了座,安茹儿很自然的就站在了杨夫人身后,慎昭仪笑道:“茹儿,姑母跟我特别提过你,说你是个兰心蕙质又仗义执言的好姑娘,在我这里不必拘礼。”

    慎昭仪一抬手,后面的宫女立刻端上了绣垫,安茹儿谢了礼,在杨夫人身后的位置上坐了下来。

    胡人的地位并不高,可慎昭仪丝毫没有架子,反而十分平易近人,这给安茹儿留下了很好的印象。

    杨夫人和慎昭仪闲话家常,安茹儿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慎昭仪的寝殿,发现陈设看上去很低调,却不失雅致华贵,一应用度皆是上品。

    从这一点上足以可以看出这位慎昭仪是十分得宠的,而且她又生的美貌,外加出身世家,足以分走独孤贵妃的许多宠爱。

    两人说的都是宫里宫外的趣事,安茹儿在一边细细听了,原来,宫中并不像宫外传言,独孤贵妃一家独大。

    当今天子共有十一个儿子,还有十个女儿。妃嫔中位份最高的当属独孤贵妃,但是除了她以为,宫里还有刘德妃,窦淑妃,以及裴昭媛等数名高位妃嫔。

    而且,安茹儿从他们的对话中还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,这是她以前从未知晓的,那就是当今天子很宠幸宦官,由宦官统领的神策军在京中也有十分重要的地位。

    两人说了会子话,这时有女官进来道:“娘娘,前日皇上新写的诗句,内廷已经谱好了曲子,想请娘娘指教。”

    慎昭仪妆容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,颔首道:“他们倒是快!”她的目光滑到安茹儿的脸上,笑道:“茹儿,你也随本宫一起去吧。”

    杨夫人站起身道:“既然娘娘有事,那妾身就告退了。”

    杨夫人看样子是经常进宫的,所以当她提出要离开,慎昭仪并未挽留,淡淡的应了,杨夫人弯腰福了福,

    她垂下眼睫的一瞬间,目光飞快的在安茹儿的脸上停留了一秒种,安茹儿立刻会意,微微一笑。

    慎昭仪坐了步辇出了寝宫,很快就来到了内廷排练歌舞的地方。

    乐工早已等候那在那里,有歌伎按照新谱的曲将新词唱了出来。安茹儿甚少听中原的歌曲,只觉得和西域的风格迥异,但是听上去却别有一番细腻婉转的柔美质感,渐渐也听的十分入神。

    慎昭仪听的很认真,她微微闭上眼睛,合着乐曲打着拍子,时而秀眉微蹙,时而樱唇勾起,一曲终罢,她仍微闭双眼,过了许久,她才缓缓睁开眼睛。

    乐工都小心翼翼等待着慎昭仪的点评,慎昭仪忽然转头对安茹儿道:“茹儿,你觉得如何?”

    安茹儿没想到慎昭仪会问她,有点突然,于是笑道:“娘娘,茹儿于中原的音律并不精通。”

    慎昭仪含笑道:“本宫一向认为,音律没有什么中原西域之分,道理都是一样的,你只管说说,不必太过当真。”

    慎昭仪能说出这样的话,说明她是个极有见底的女子,且心胸并不狭窄,于是安茹儿道:“茹儿以为,方才的乐曲美则美矣,只是太过婉转和哀伤,少了些明快活泼。”

    慎昭仪面露赞许:“的确,本宫也这么认为。”说完,慎昭仪还饶有兴趣的拿过乐谱,提笔修改,等她改完后再次唱来,就显得层次丰富许多了。

    慎昭仪满意对安茹儿道:“这样一来果然好了很多。”慎昭仪谱了新曲,兴致很高,当即便要为曲子配上舞蹈。

    换上一袭绯红色舞衣之后的慎昭仪比刚才更显的神采奕奕。那舞衣下摆做的极长,拖在地上犹如一卷缠绵的浮云,她光滑的发髻摒除复杂的钗环装饰,仅仅用了一支粉色芍药,越发显得清新雅致,妩媚动人,更添自然风致。

    慎昭仪的舞蹈以柔软优雅见长,腰肢柔软,手臂纤细,变化丰富的水袖风姿绰约,看上去十分赏心悦目。

    而她与普通舞姬不同的则是,因她饱读诗书,因此对舞蹈本身有自己的独特的理解,因此赋予舞蹈更多的内涵,使得她比起其他舞姬更有优雅的风情。

    想来,这就是慎昭仪之所以的得宠的一个重要原因。

    慎昭仪一曲舞罢,一张白皙如玉的芙蓉面上浮起了两片绯红,更添娇艳。她见安茹儿看的入神,便道:“我知道你的胡旋舞也是极好的,不如你也舞上一曲给本宫瞧瞧。”

    安茹儿有心结交慎昭仪,因此她也不退却,只拣了自己拿手的胡旋舞来跳。

    当她一口气转了二十八个胡旋之后,慎昭仪忍不住抚掌道:“不错不错,刚柔并济,又身轻如燕,轻盈若水。果然是极好的胡旋舞。”

    安茹儿跳完,听到慎昭仪夸赞,忙欠身道:“雕虫小技,娘娘谬赞了。”

    慎昭仪拉了她手道:“宫中擅跳胡旋舞的人很多,其中也不乏高手,只是,你的胡旋舞跳起来,则更有一番原汁原味,看了你的舞蹈,就好像去过西域一般。”

    这时,冷不丁插进一个女声:“跳的也不过如此。”

    那女声尖锐,口气中充满倨傲,安茹儿不用看也知道,声音的主人正是乐阳公主。

    乐阳公主的无礼举动让慎昭仪很是不快,但是她涵养极好,所以在面色并没有表露的很明显,只是淡淡道:“公主怎么有兴致来看歌舞?”

    乐阳公主只是瞟了慎昭仪一眼,不屑道:“母妃的寿辰要到了,父皇要在宫中摆宴,特地叫内廷排了歌舞,我今天过来看看这帮奴才练的如何了。”

    乐阳公主一向是胡搅蛮缠出了名的,慎昭仪却也不惧她,她唇角浮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:“是吗?本宫怎么没听皇上说过?”

    乐阳公主一听,陡然变了脸色:“慎昭仪这话是什么意思?难道是说我假传旨意不成?”

    慎昭仪莞尔一笑:“公主怕是误会了吧,本宫可没这么说。”

    慎昭仪说完,根本不再理乐阳公主,转脸对安茹儿道:“茹儿,你刚才那支舞很好,本宫很喜欢,本宫想尽快把这支舞在内廷排演。再有三个月就是皇上寿辰了,到时候皇上一定会很喜欢。”

    慎昭仪把乐阳公主当空气,把乐阳公主彻底激怒了,再加上她一看旁边还有个安茹儿,更是气不打一处来,她到底顾忌慎昭仪,不敢直接跟慎昭仪起冲突,于是她冷笑道:“我看现在宫中风气是越来越坏了,什么三教九流都往宫里来,也不怕污了宫里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乐阳公主话里话外说的就是安茹儿,安茹儿也不怕乐阳公主,正要辩驳,却无意中发现慎昭仪的眼底滑过一丝玩味的笑意。

    安茹儿欲言又止,不对,慎昭仪的脸上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笑意?慎昭仪虽然得宠,可是公然和乐阳公主起冲突,必然会得罪独孤贵妃。

    慎昭仪入宫时日短,没有子嗣,也没有位列四妃,和独孤贵妃结下梁子,这无疑是一种愚蠢的举动。

    而慎昭仪并不打算息事宁人,反而有点刻意激怒乐阳公主的意思?

    这到底是为什么呢?

    乐阳公主见安茹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,便以为安茹儿是被自己的威压所震慑,脸上难免得意:“哼,粗鄙之人就是上不了台面,我劝你,还是快些离开京城吧,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。”

    乐阳公主句句话透着刻薄,明显是针对自己,而慎昭仪则站在一边一语不发,显然她早就知道了自己之前得罪乐阳公主的事。

    安茹儿抬起头,忽然瞥见远处渐渐清晰的一抹亮色。

    明白了!

    安茹儿面露微笑,直视乐阳公主的眼睛,不卑不亢朗声道;“公主此言差矣,我虽粗鄙,可是咱们天朝向来是兼容并包,百国来朝,彰显我泱泱大国的气度和胸怀,慎昭仪意在将胡旋舞在中原发扬光大,这才有了我入宫,公主就命我离开,岂非让人觉得公主胸襟不够宽广?违背了先帝意志?”

    乐阳公主没想到安茹儿如此伶牙俐齿,几句话就话题抬到另外一种高度,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,偏偏说不出一句话,又见安茹儿巧笑嫣然,更加怒意陡增,手中的鞭子就直直的往安茹儿脸上招呼去了。

    慎昭仪见乐阳公主在宫禁动武,眼看乐阳公主的鞭子就要落在安茹儿的脸上,那鞭子用了十成十的力度,一鞭子下去肯定是满脸开花,慎昭仪吓的惊叫了一声。

    谁知并没有出现让慎昭仪恐惧的情形,乐阳公主的鞭子被安茹儿稳稳的抓在了手里,乐阳公主下意识往外抽鞭子,竟然纹丝不动。

    乐阳公主当面出丑,一声暴喝:“来人!快把这个贱人给我拿下!”

    数名侍卫一拥而上,将安茹儿团团围住,这时后面传来一把沉稳的声音:“乐阳!你这是在干什么!放肆!”

    慎昭仪声音柔软中还带了点惊喜:“皇上,您怎么来了?”

    所有人都跪下了,乐阳公主没想到皇帝会在这个时候来,愣住了,安茹儿趁众人跪下的时候也跪了下来。只有乐阳公主还拿着鞭子傻站着。

    皇帝面露一丝不悦,冷哼了一声,乐阳公主这才如梦初醒,连忙跪下,怯怯的喊了一声:“父皇。”

    乐阳公主气焰全无,安茹儿冷眼看着,心中便已经明白。乐阳公主一味跋扈,于谋略上便棋差一招,所以她很轻易就落入了慎昭仪挖的坑里。

    慎昭仪很明显早就知道皇帝会来内廷,并且故意激怒乐阳公主,而刚好被皇帝看到乐阳公主举鞭的一幕。

    慎昭仪知道乐阳公主轻易不会对她动粗,所以把乐阳公主的怒火给转移到了安茹儿身上,这样乐阳公主才会无所顾忌。

    安茹儿用眼角的余光轻轻瞟了慎昭仪,她微微瞪着一双剪水双瞳,眼中似乎还含了些水雾,尤其楚楚动人,再加上她一袭俏丽舞衣,让人心生怜惜之意,皇帝心中那杆天平早就倾向了慎昭仪这一边。

    慎昭仪在很了解每一个人的心态,同时擅长利用自己可以利用的人和事,是个相当精明的人物。

    由此可见,慎昭仪的得宠,除了美貌和舞姿,擅长把握人心,才是重中之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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